我很快就和他第二次见面了。

因为我去了那条巷子。

可不只我在，还有一群半大的孩子，每人手里拿着一根棍子用力地捅着那堆杂物。

「出来，小杂种！我看到你了！」

孩子天真的恶意毫不掩饰。

有一个举起石头：「再不出来，我就砸死你！昨天我还砸死一只，是不是你妈妈啊？」

一阵哄笑声，有人把小白猫喝奶的碗踢飞了。

「我昨晚看到了，那个臭小子叫它小花，一个没妈的杂种还配养猫呢，上次他养的鸽子被我弄死后他在我家门口扔了好大一坨大便，我今天非得报这个仇不可！」

我心头一颤，拳头握起。

随手从旁边拎起一根棍子走过去。

「你们说什么？那鸽子是你们弄死的？」

孩子们转过头，见我只有一个人，嚣张道：「对啊，我们还弄死了他养的所有动物，一个杂种而已，我妈说了，他就不配住在这个小区！」

我胸口一抽一抽的难受。

等回神时，我已经揪着一个人的领子把他按在墙上：「你妈不会教育你，那我替她管管吧！」

几分钟后，巷子里只余下我一个人。

小白猫在自己被踢翻到奶腕前炸着毛，‘虚张声势’。

一瞬间，它和宋初一重合在了一起。

我叹了口气。

「小东西，你和你主人都是小可怜一个啊。」

话音刚落，身后有什么撞了上来，我这次有了经验一个闪身躲过了。

宋初一一把抱起了小白猫抱在怀里。

我第一次见到他这样防备又惊恐的神色，那是一种弱小面对着未知强大的世界，手足无措的恐惧感。

真像一只独自游走在森林里的小豹子。

没人教他怎么生存，他只能自行摸索着生存的法则。

「还记得我吗？”」

他不答，眼睛左顾右看寻找着逃跑的路线。

我叹了口气。

弯下腰，把袋子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地摆在他面前。

奶粉、猫窝、猫粮、猫条……球鞋、衣物和消毒用品……

「它还小，喂这种奶粉刚好合适……那些杂物有点危险哦，你用这个笼子试试？」

他不语，只出神地盯着我。

讲解完，我伸出手：「手机还我吧，里面有很多朋友的电话和我女儿的病历信息，而且它有防盗措施，你卖不出去的。」

我问过佳佳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只小狗很喜欢咬人怎么办？」

佳佳很认真地思考着：「那一定是它在想念它的妈妈，它在保护自己。」

我又问：「那如果小狗会伤害到你呢？」

这次她想得很久。

「妈妈，可是如果我们成为它的妈妈，它为什么还会咬我们呢？」

我不由得一怔。

佳佳的眼睛干净得好似一面镜子，倒映着成年人的自私和算计。

我想起我从巷子里离开前，宋初一将手机交给了我。

我当时给过自己两个选择。

如果他不把手机归还，我会报警。

他固然可怜，可纵着他如此下去，他的未来会一塌糊涂。

如果他归还……

幸而，他归还了。

他那样别扭地把手机拍在我手里，长着冻疮的手指不甚自然地挠着小白猫的下巴。

「……你女儿……她，生什么病了？」

他像第一次学习说话，表达关心让他拧巴。

我温柔地笑道：「她啊，心脏上长了一只小蝴蝶，不过医生已经让那只蝴蝶飞走了。」

他惊奇地看着我，似乎在理解我在说什么。

我很专注地看着他，轻声道：「将来，属于你的那只小蝴蝶，我也要拿走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