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我七岁的时候,我娘还是死了。
也还是一碗汤药。
临死前我娘抱着我说:“妙竹,娘要你记着,为妻,为妾,为奴,为婢,都是为了活着,人这一生或有人为鲲鹏,但更多数都是蜩鸠之姿。娘没本事,挣不来许多。但娘希望你好好的,要是有机会,你能用上娘教你的那些,那你一定要好好活,为自己活。”
我看的明白,她眼中的解脱和对我的期盼。
于是我握了握她冰凉的手:“会的,娘,我会好好活。”
可后宅困不住心存死志的她,却留得住七岁的我。
娘死以后,母亲和爹说将我记在她的名下,随后常伴着娘的那个嬷嬷也莫名其妙死了。
我不知道她们和母亲做了什么交易,只是明白从此以后这里只剩下了我一个。
我小心翼翼,谨言慎行活了好多年。
今日是我这么多年为数不多在母亲面前展现自己的野心和想法。
我很怕,但是我知道。
我想做的是鲲鹏,而不是蜩鸠。
爹有些意动,但是母亲十分不愿意,看着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
她在告诉我,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很快她就顾不上看我了。
因为,崔明月跑了。
她留下了一纸书信和半扇被破开的窗子,跟着认识的江湖侠客浪迹天涯去了。
母亲气的吐血,爹也捂着心口半天没缓过来。
我看着满院子鸡飞狗跳,微微笑开了来。
次日我爹强撑着身体给太子殿下下了拜帖,他实在是不愿意让出这将来的国丈位置,于是带上了几乎是半数家财上门商量能否换亲。
我抬头偷偷看太子,他今日穿的不是平日里的四爪莽服,一袭靛青色长袍,将他衬的如冬日松柏,可他偏偏还是慵懒邪肆的半坐在椅上,有种天上神君落入凡尘的魅惑交织之感,显得格外的……诱人。
对,就是诱人,要是娘在的话,应当也会用这词来形容。
况且,他有钱有权,怎么看都是夫婿的上上之选。
“家中嫡女突患重疾,半月不起,恐她嫁过来伤了太子金身啊!我这二女也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我爹滔滔不绝,将我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可瞧着太子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兴致缺缺。就连管家上前问要不要将这一批礼物继续送去崔府的时候也只是淡淡道:“算了,扔了吧!”
我一回头看见礼品单子上的红珊瑚,血玛瑙和碧玉簪子……
这可都是值钱的东西。
“殿下!姐姐不喜欢我喜欢,能否给我?”
我爹被我一句话吓的白了脸。
太子殿下眯着眼看我,我心跳如雷。
“我没有心上人,也未曾定亲,平日也恪守规矩。”
我十年如一日,起早贪黑,苦练琴棋书画。
为了身材窈窕,每日吃的也少,见过我的人都说我端庄得体,是贵女典范。
比起嫡姐,我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喜欢出风头,或者说,不能出风头。
我忐忑看着坐在上首的男人,他鼻尖动了动,起身,在我身前站定,嗅了嗅,然后皱眉看我。
看到我都快忍不住想要跪下认错的时候,那人又缓缓坐了回去。
“好,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