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厉廷川本想让圈子里有名的纨绔假扮债主。如果她被哄骗,成为玩物就是他给她的惩罚。
是裴景和主动来当了这个债主。
他是京市裴家继承人。
就连不可一世的厉廷川,也不敢开罪裴景和。
沈南溪语带讽刺:“不是裴少吗?怎么这么硬气,敢连名带姓地下逐客令了?”
厉廷川原本因为她乖乖进来而暂时缓和的脸色骤然漆黑如墨。
她是在维护裴景和?
他才昏迷多久啊!
就在厉廷川酝酿着暴风血雨时,沈南溪虚弱地靠在椅背上,呼吸因劳累和病痛而变得艰涩沉重。
厉廷川终于注意到了她苍白憔悴的脸色。
他倒也算是好哄。自我安慰她这是“怒其不争”,黑沉的眸子染上了心疼。
她一定吓坏了吧?
厉廷川差点没忍住说出了真相。
不,还差一点!
他必须再确定。否则,始终有隔阂,无法给她全部真心和信任。
“南溪,我走投无路了,要是一直利滚利下去,就真的完了。”
“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厉廷川的嗓音带着刻意的颤意,眼尾染上了绯红。自以为调低考验难度的他眸中透着隐秘的期待。
他可以不计前嫌。
只要她点头。
“把阿姨留给你的镯子当了吧?卖掉的钱正好把债还上。”
“以后我给你买更多更好的。”
沈南溪知道他敏感自卑、疯批偏执,没有安全感,需要百分百的爱。他最后的考验,竟是确定在她的心里,他比她的母亲还重要。
沈南溪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总是这么贪婪!她掏心掏肺,他还嫌不够。
要不是他故意装穷,要不是她执意帮他偿还债务,妈妈不会郁郁成疾。
他还一直记恨她妈“势利”!
镯子是妈妈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他竟要她变卖这仅存的念想。
开口,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
“那是我妈妈的遗物。”
厉廷川不敢置信:“你不愿意?”
强行压下去的不满喷涌而出,恼羞成怒的厉廷川只觉得自己被深深地背叛了。
他痛苦到了极点,泪水从眼眶失控砸落。
“只要你点个头,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
“全都功亏一篑了!在这最后的关头……为什么你要给我当头一棒!”
他还是不肯说出身份,说着那些以为她听不懂的话,宣判着她的死刑。
“你变了心对不对?是因为钱?就因为他比我有钱?”
“钱有那么重要吗!”
没有听到否认的回答,男人悲愤交加,神情癫狂,铁钳般的手紧紧攥着她的双肩,拼命摇晃。
“沈南溪,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
“为什么连你也骗我!”
沈南溪在他眼中看到了很多情绪。
失望、控诉、不舍……
以及……怨恨。
他恨她。
他对另一个女人的仇恨,跨过岁月长河,尽数倾泻在她身上。
那女人是厉廷川的后妈,家世贫寒,却让厉父失了智。厉母难产生下死婴后被送进精神病院,厉廷川险些被迫害致死。
厉廷川蛰伏多年,夺了家主之位,期间遭遇太多腥风血雨。
他说她跟那位后妈出身相似。
于是,他一遍遍试探。
求一个心安。
那十年,每当被疯疯癫癫的婆婆、喜怒无常的丈夫伤害时,她都没资格指责。只因为他们曾受过苦难。
凭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