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略过神色各异的四人,我淡淡开口:“既如此,那我不必留下了,我的嫁妆,也要带走。”
裴禹诧异地挑了挑眉:“你又何必这样任性赌气呢,菀菀。”
“虽然名义上让你为妾,但是私下里还跟从前一样,我仍当你是妻,你也不必向岚儿执妾室礼。”
“届时你生下孩子,也会记在岚儿名下为嫡子。”
我被他的无耻气笑了:“你脸皮这么厚,国家怎么没收去当防弹衣呢?”
曾经陆延用来怼人的话,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想起那个面冷心热的男人,我心底忍不住泛起一丝柔软。
裴禹张了张口,终究是把话咽了下去。
秦彦风不赞成地看着我道:“菀菀,不过一个名分而已,都是自家人,你何必再争呢。”
不过一个名名份?
身处这个阶级固化,名声比命都重要的朝代,他明明很清楚,一个名份有多重要。
如果不是顶着秦老将军遗孤的名声,以他的资质,如何能在短短几年内就擢升为骠骑大将军,位列三公。
如何能凭借庶子的身份,继承将军府的全部家业?
烟花易散,人心易变,曾经在无数个黑夜里哄着哭泣的我入睡的那个阿兄,终究也变了模样。
我扭头走出门外,不想再看他们任何人一眼。
“秦府我也不会回去的,明日辰时,我会带人来抬嫁妆。”
我在上京城最贵的客栈里要了一间上好的房。
找来客栈掌柜,用两成嫁妆作为酬金,让他筹备人手随我明日入裴府取嫁妆。
既然他们认为名声不重要,那我便要闹得满城皆知。
作为将军府嫡女,曾经的裴侍郎之妻,掌柜自是认得我,痛快答应了这笔买卖。
之所以选择这家客栈,是因为众人皆知,客栈背后的人是长公主,自然无人敢闹事。
翌日一早,掌柜带着数十名小厮,敲锣打鼓地随我来到裴府门前。
嫁妆单子早已在官署备过案,我已经连夜誊抄好了一份。
待裴禹匆匆赶来时,裴府门前已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皆在小声地议论。
他愤愤地瞪着我,问:“你非要闹得如此难堪吗?”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让小厮高声唱起了嫁妆单子:“东珠一槲,苏绣屏风一对,点翠金冠一顶......”
每念出一句,裴禹的面色就白一分。
终于,他忍不住打断小厮开口:“按大梁律法,妻子亡故后若无子女,嫁妆归夫家一半,娘家一半。”
“留在裴府的一半已经充作聘礼,另一半,阿兄已做主给岚儿充作陪嫁。”
我勾了勾唇角,嘲讽一笑:“可是你的妻子并未亡故,此刻她就站在你面前。”
“裴侍郎,你不会赖账吧?”
“女郎慎言。”秦兮岚满头珠翠,被带着一众婢女从府里走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虽然你与家姐确实长相相似。”
“但我们裴府也不是这么好被蒙骗的。”
看着眼前连装也不再装的人,我气的肝疼,恨自己当初有眼无珠,救了一条毒蛇。
我直直地看着裴禹,高声问他:“裴禹,你敢说,我不是你的结发妻子,不是你曾许诺携手白头的人,不是秦兮菀吗?”
裴禹愣了一下,喃喃开口:“菀菀......”
向阿兄求娶我那天,裴禹也曾跪在秦府门前指天发誓,永不纳妾,永远爱我,护我。
成亲两年,我不曾有孕,是他狠狠罚了嚼舌根的下人,当众宣布,哪怕终身没有子嗣,我也是他唯一的妻。
他会在冬日为我暖手,夏日陪我酿酒,对我提的要求,无所不应。
曾经,我们也是这上京城里人人艳羡的伉俪。
“裴郎。”秦兮岚扯扯他的袖子,眨了眨眼,冲他摇头。
良久,似是下定了决心,裴禹别过头去不再看我,声音低沉:“不,你不是。”
“我的发妻秦兮菀,她早在三年前就坠江而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