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下来,煽动性十足。
人群炸锅,目光像探照灯打在我身上。
我靠在门口,一言不发,脸上连一丝愧疚都欠奉。
陈小芬这时站了起来,眼眶通红,像被雨水打湿的梨花:
「老书记,别生气……都怪我……是不是因为我送鸡蛋,林姐误会了?我……我只是看大家熬夜辛苦,没想抢功……我……我给您赔不是……」
她越说越哽咽,旁人越听越愤慨:
「原来是吃醋啊!至于嘛!」
「就是,心眼比针尖小,还拿项目赌气,太不负责任!」
「老书记说得对,这种人不敲打,村里还怎么搞振兴?」
我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闹剧:看着张远的表演,看着陈小芬的表演,看着这群前一秒还在分享我项目红利的干部和村民,后一秒就对我口诛笔伐。
我一言不发,而在他们看来,我的沉默,是理亏和默认。
这场公开的批斗会,以张远的胜利告终。
散会后,我在村子里被彻底孤立了。
没人在和我说话,我路过田里休息聊天的村民,原本还在说笑的人立马沉默不语,然后又低头劳作起来。
而卖豆腐脑的小摊上也会传来毫不掩饰的窃窃私语。
「现在她跑了,咱们咋办?原本还盼着好日子呢!」
「现在好了,得罪了咱们整个村子,看她怎么收场!」
第二天,乡里正式发函:五千万项目暂停,由陈小芬「协助」交接,「确保平稳过渡」。
陈小芬穿着新买的连衣裙,踩着小白鞋,到我宿舍「取经」。
她声音软糯,表情看似诚恳,嘴角却压不住上扬:
「林姐,老书记让我多向你学习。产业台账、企业通讯录、冷链车辆调度表……都给我吧,我替您分忧。」
美其名曰「向我学习」,实则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
她嘴上说着压力大,眼里的光芒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狂喜。
我对这一切都置若罔闻。
我抬眼,把一摞文件递给她,笑得温和:「拿好,别撒了。」
她满意地抱走资料,背影轻快得像山雀。
老书记站在走廊尽头,看我「顺从」地整理交接表,嘴角挂着轻蔑的冷笑。
他以为,那个「死板」的林艳,被他一棒子打蔫了。
对于我的不反抗,陈小芬在我面前越来越得意,她开始以「项目负责人」的姿态对我指手画脚。
她自以为凭借着自己的「高情商」和张远的宠信,已经彻底地把我踩在脚下,成为她的垫脚石。
他们以为我不过是个纸老虎,嘴上说着跳槽、带走资源,都只是在虚张声势。而他们不知道地是,我交出的每份文件,早已备份;我脑里的产业路线、客户痛点、谈判底线,谁也拿不走。
他们都沉浸在将一个功高震主、以下犯上的「刺头」彻底驯服的快感之中。
而我只是在等,等离职流程走完,等他们亲手点燃的那把火,烧穿他们自己的草台班子。
终于,批复下来:同意林艳辞去村振兴专干职务,三十天内完成交接。
离职流程的最后一天,这一天也是签约企业的秦总前来视察的日子,我抱着一摞纸箱离开宿舍。
纸箱轻飘飘,像我不值一提的七年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