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被拖下床时,脸上还是昨夜的伤。
沈惟川一脚踹翻跪垫,「再替这些不知廉耻的婢女出头,我就把你跟她们一起丢去乱葬岗。」
厅前,那个被他打掉孩子的通房还吊在梁上,血顺着脚尖滴下来。
当天夜里,一个自称判官的男人撑着黑伞站在我榻前,说:「给你惑心妖骨,令千人迷恋,可保你坐上后位。」
我看着房梁,笑了:「不必。」
「这妖骨,给我夫君就好。」
七日之后,全京城都知道,礼部侍郎沈惟川,笑起来像勾魂,哭起来更要命。
没人知道,这副妖骨本该是我的。
1
血腥味还没散尽。
沈惟川坐在太师椅上,端着他那盏上好的雨前龙井,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跪下。」
我膝盖重重磕在冰凉的青石板上,正对着那具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
那是自小服侍我的丫鬟,名叫晚香,才十七岁,被他强迫后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就因为昨夜他回府时,晚香迎上去慢了一步,他就命人把她拖下去,灌了红花,打了板子,最后吊死在正厅,说要以儆效尤。
我不过是求了句情,他就把我推进了柴房锁了一夜。
现在,他让我给晚香磕头。
「谢恩。」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感谢她的死,让你这个主母学会什么叫规矩。」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扣出了血。
我恨。
我恨他,恨这个吃人的沈家,恨这个把我当成联姻工具、任由我被磋磨死的娘家。
我低着头,一下,一下,重重地磕下去。
额头见了血,沈惟川才终于满意了。
他起身,用靴尖抬起我的下巴,那张清贵如玉的脸上满是鄙夷。
「记住,谢知锦,女人不过是皮囊,下作却好用。就凭你这张脸,若不是因为谢家嫡女的身份,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他走了,留下满室的屈辱。
当夜,我躺在榻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
那个自称判官的男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撑着一把黑伞,明明站在屋里,伞上却好像有落不尽的雨水。
他手里托着一本册子,翻开,递到我面前:「红尘债录。谢知锦,你阳寿未尽,却身负血海深仇,怨气冲天,搅了这京城的命数。」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冷冷地看着他:「所以呢?你是来收我的?」
判官摇摇头:「我是来给你一个机会。天界判官掌管红尘债,你债重,亦可讨债。」
他指尖凭空燃起一点幽蓝的火光,那火光里,仿佛是一截莹白剔骨。
「此乃惑心妖骨,植入你身,可令你肌骨生香,千人迷恋,万人疯魔。」他声音没有起伏,「以此,你可稳后宅,登后位,报你的仇。」
我看着那截骨头,想起了晚香,想起了沈惟川那句「女人不过是皮囊」。
我忽然笑出了声。
「后位?」我摇摇头,「我不稀罕。」
我撑着剧痛的身体下床,走到他面前,夺过他手里的笔。
我在那本「红尘债录」上,找到了沈惟川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