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岁,我年满出宫。
朱红宫门口风微凉,福公公已在等候,身后跟着个小太监,提着个沉甸甸的乌木箱子。“我在宫门外就近买了个大宅子,你就住那里。这里面是金银票子,你要收好。”他指了指乌木箱子。
我摇头拒绝,语气疏离:“多谢公公,我自己能糊口,用不着这些。”
他看着我,许是想摸我的头,抬抬手又放下,叹了一口气,“阿喜,我们姐弟都是孤儿,这么多年相依为命,别让我担心,好么?”
那个雪夜后,他开始以哥哥自居,我则疏离地称他福公公。我本打定主意,出宫后立刻离开京城,离他越远越好。
可他这话说得我心里一酸,我是个孤儿,离开他又能去哪里?
于是我沉默了。
“我半个月出宫一次,小祥子给你当管家,有事找他。我都安排好了。”
有时候,我是真恨这个人,他不要我,又把我的生活安排的妥妥贴贴。
我跟着小祥子住进了那处院子,院子不大却温馨舒适,小祥子手脚麻利,把里外打理的井井有条。
出宫后,日子突然清闲下来。小祥子是个能干的,他还给我招了丫鬟,又招了护院。
丫鬟小桃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手脚勤快嘴也甜,日日跟在我左右。
我无事可做就拉着小桃到处闲逛,今天逛首饰店,明天逛胭脂店。
京城的铺子比我想象中还多,首饰店的珠花样式繁杂,胭脂店的香膏香韵各异。可逛来逛去,总觉得少点什么。
后来我终于发现京城市面的胭脂,大都粉质粗糙,上脸还不服贴。远不如我与兰太妃琢磨的好用。
当年在宫里,兰太妃很爱琢磨这些,我们一起挑花粉调油脂,做出来的胭脂细腻服帖,宫中好些娘娘都悄悄找我要。
我心中升起一个念头,不如开一家胭脂水粉铺子,卖自己做的胭脂香膏,既能打发时间,也能自己挣钱糊口。
我一直不肯改口叫福安康哥哥,却享受着比亲妹妹还好的待遇,这使我既沮丧又难过。
也许等我自己挣了钱,可以用钱和忙碌堵住心里的空落。
在福公公又一次出宫看我时,我和他提了我的想法。他欣然同意,还兴致勃勃地跟小祥子讨论店铺开到哪里合适,甚至还打算亲自去找铺面。
他说胭脂铺要开在热闹的朱雀大街,那里来往的小姐夫人多,生意肯定好。还说铺子的租金,装修,他全包了,让我只管安心研制胭脂香膏。
我看着他的样子,他真是个好哥哥呀,如果我能把他当哥哥该多好。不能想,一想就鼻酸,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越来越爱哭。有时夜里躺在床上想着我们之间扯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眼泪就不知不觉湿了枕巾。
福公公出钱又出力,我则在家细细研制胭脂香膏。我按照当年和兰太妃琢磨的方子,又反复调试,做出浅粉、桃红、豆沙三种颜色的胭脂,每一款都细腻顺滑,上脸不卡粉、不脱妆。
胭脂店顺利开业。我变得越来越忙碌,小祥子和小桃都来帮忙,生意越来越好,我的钱包也越来越鼓。
二十六岁生辰那天,本来是个开心的日子,天朗气清,店里结算颇丰,小桃还给我做了长寿面。
我正和小桃小祥子一起吃面,门帘被掀开,福公公来了,带了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