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笙见我停顿,急忙追问:“只是什么?”
我目光诚恳,一副让了天大利润的模样:“只是这天麻子价格贵啊,济世堂那边现在都开到700钱一两了。若是南笙你要,我便500钱一两卖给你吧。”
骗他的,济世堂300钱一两收。
但骗的就是傅南笙这种十年不下山一次的人,他肯定不知道。
果然,傅南笙马上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我手里。
他接过那袋天麻子,一副深受感动地模样:“阿声,我就知道你不舍得我为难。”
那块银锭沉甸甸的,估摸有足足五两。
我对弹幕上那些话嗤之以鼻,什么情啊爱啊的,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傅南笙如愿拿到天麻子,见我神色没什么异常,便急着要回宗门把药材送去给小师妹。
正好我也不想再同他演什么苦情话本,便没说什么。
夜里,我掏出荷包里白花花的银子,数了又数。
五两、十两、二十两、五十两!
还要多亏傅南笙,让我短短三年就攒够了五十两银子。
再将现在这处屋子卖了,应该足够我实现当初父母留下的遗言了。
我小的时候,爹娘在山里救回来过一个漂亮姐姐。
小孩子天然地对长得好看的人有好感,我便常常跟在她身边。
后来那个姐姐伤好了要离开,走之前留下了个令牌。
她告诉我爹娘,若是以后我想拜师学医,便带着这个令牌去药王谷。
后来爹娘进山采药时被野兽袭击,被抬回来时浑身都是血。
村里的大夫说伤得太重,若是有厉害的大夫,或许能救回一条命。
那年我十岁,听了这话便偷偷牵了邻居家的马,要去药王谷找那个漂亮姐姐救命。
我不会骑马,几次从马背上滚落,摔得满手满脸都是血。
还是邻居宋叔发现马丢了,追着马蹄印一路追上来,才发现是我,强行将我带了回去。
等我到家,爹娘已经咽了气。
李大夫告诉我,爹娘死前只来得及将那块令牌塞进他手里。
那一年,我没了爹和娘,一夜之间成了个孤儿。
我恨自己怎么不会骑马,长大了我又恨自己怎么当初不多学些医术。
恨来恨去,只恨年少时天资愚钝,对什么都无能为力。
我明白爹娘死前的意思,他们担忧我一个人无依无靠,想我去药王谷学医。
只是我没本事,爹娘走后那几年我连填饱肚子都艰难。
好在李大夫提出让我帮他采药,他给我结算工钱。
他腿脚不好,便将药材画下来交给我,要是他兴致好,还会和我讲些药材的用法。
时间久了,我便也能采些药铺需要的药材去卖,日子才逐渐好过。
卖房这事快得很,我急着出手,价格开得低。
没几日,牙人便告知我买家明日要上门看房,若是合适,当日就能签契书。
于是我便只好连夜收拾院里的东西。
当年父母离世就烧了一大堆东西,如今院里的东西其实没多少。
从前我日子过得贫苦,除去一些衣物和家具,其他竟然都是傅南笙从前送的小玩意。
我一件一件地捡进箱子里,小木头人、小机关鸟、那日送来的护身符、会自己说话的木头小猫,最后一件是刻着我们两个人名字的陶俑。
这是刚订婚那年,傅南笙去陶源镇历练时带回来的。
他说陶源镇有个习俗,未婚男女将名字刻在陶俑上,便会恩爱不移。
那时我们头碰着头,光是盯着陶俑底部那两个名字就能傻笑半天。
恩爱若陶俑,千年不曾改。
我颇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将这对陶俑也放进了箱子里。
这一箱东西托隔壁宋婶先放着,等傅南笙下山再转交给他。
我不打算让傅南笙知道我要去药王谷的事。
按那些奇怪的弹幕所说,我会因为拖着不嫁人,被抓去当官奴。
但我若是拜师成功,自然不会有人来抓我。
我虽不信这是我的命,但却也不愿去赌一丝可能。
忙了半宿,我一夜睡得昏沉,第二日人牙子敲了半天门才将我吵醒。
一拉开门,才发现那买家竟然是王婶。
她同人牙子抱怨:“你怎不早说是宋丫头的院子?若是早知道,老娘又何苦跑这一趟。”
人牙子自然不可能早告诉她,只得一味地赔笑。
她契书签得爽快,我心里也松了口气。
虽说卖房这事我决定得快,但终究住了那么些年,还是不想遇到个不爱惜的买家。
签完契书送两人出门时,牙人还替我惋惜道:“你这房也忒急着出手了,若是再等几日,估计能卖个好价钱。”
我靠在门边,轻笑着回他:“不等了,等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