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不久就响起了如雷的鼾声，可唐婉华好像并不怎么在意。

她去邻居家要了点热水，给我冲好奶粉，抱着我坐在她亲手种的葡萄架下，看我急头白脸一顿喝，把碗舔得哒哒响。

「嘬嘬，福宝多吃点，快快长大，做奶奶的亲孙女。」

唐婉华把我喂饱，自己却没有吃晚饭。

可她还是乐呵呵的，把我放在大腿上，仰头带我数星星：

「福宝，那个像勺子的是北斗七星，那颗是织女星，那颗是天狼星，奶奶的家啊，就在北极星的方向。」

我歪头看她，用毛绒绒的脑袋去蹭她的手心。

「喵。」

我没上过人类的学，听不懂。

可唐婉华这个农村小老太就上过学吗，她怎么知道星星的名字？

那个什么北极星很远吗，她为什么不回家？

唐婉华到底是年纪大了，熬不了夜，趴在石桌上也打起了呼。

好在如今是夏天，夜里有风也是暖的，她不至于着了凉。

我坐在她手边给她赶蚊子。

农村蚊子又多又毒，一叮人就起老大一个包。

我在她身边扑来闪去，蚊子们被我一打扰，也都散了开去。

可我太小了，扑着扑着体力不支，打起了哈欠。

夏天的夜里有虫鸣蛙声，我在「咕咕，咕咕」的节奏里，贴着唐婉华的脑袋，也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屋子里就响起了叮铃桄榔的声响。

老头子大概还没解气，把屋子折腾的一团乱，最后用力打开门，扯着嗓子朝唐婉华吼：

「快来给老子做早饭，再去买酒来，今天再出岔子，看老子不打死你。」

唐婉华揉揉眼，敲敲有点直不起来的背，艰难起身，在我脑门摸了摸：

「福宝小乖，等奶奶去煮个米粥，就来给你泡奶。」

「喵。」

我不明白，老头子连走路都打冲，力气更是不一定比得上唐婉华，为什么她不反抗，要任他打骂呀？

日子在打打骂骂中度过。

宠物奶粉很快见了底，我身体也越来越好，长成了只愈加威风的小猫咪。

唐婉华好像真的把我当成了亲孙女，经常在买酒时少打一点，偷偷攒下钱来给我买营养品。

小老太口袋穷，脑袋却是真的先进，思想根本不像其他那些农村老太太，与时俱进的很。

被收养的这一个多月里，唐婉华的四个子女从未出现过，甚至连电话都没有一通。

可这天，却热热闹闹都来了。

老头子难得和颜悦色，给唐婉华塞了两张鲜红的钞票，要她赶紧去镇上买点好酒好菜。

原来这天是老头的生日，子女们这是都给父亲贺寿来了。

我心里有点气。

十天前唐婉华生日，也没见有人提起过。

那天晚上，她自己给自己下了碗素面，去鸡窝里掏了个鸡蛋煎成荷包蛋，一半自己吃了，一半放在了我的碗里，笑得乐呵呵的：

「有福宝陪着奶奶，以后又有理由过生日了。等福宝生日的时候，奶奶给你做小鱼干好不好？」

「喵。」

好。

到时候我可以不要小鱼干，我有唐婉华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