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英喘着粗气,声音带着哭腔:「茵茵,沈康可是你的亲侄子啊!帮帮他吧!」
她吭哧吭哧地抱住我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还是没说话。
整个办公室聚集了很多人,几个家长孩子,还有沈康的班主任。
十多双眼睛盯着我和沈兰英,有探寻的,有讥讽的……
就在这时,校长率先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转身对着另一位家长点头哈腰,笑呵呵地打圆场:「这年纪的学生之间总会有些小打小闹,咱慢慢查不着急,肯定会给家长孩子一个交代。」
我看见沈康站在角落里,肩膀无力地下垂,目光呆滞。
很快,教室的监控原原本本呈现在眼前。
原本在安静自习的沈康突然站起来把同桌桌子上的手办砸碎,嘴里不停地念叨什么。
我大概能猜到怎么回事。
总是被灌输玩物丧志的思想,沈康开始变得偏执不合群,不允许任何手办拼图出现在他面前。
但显然沈兰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监控很清晰,包括沈康怎么砸坏同桌的手办,怎么和别人打起来。
还有他癫狂的表情,将同桌往死里打的凶狠。
那位家长脸色铁青,指着沈兰英的鼻子,气得脸通红。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儿子把我儿子打得鼻青脸肿,还砸坏了他的东西,我……」
沈兰英躲在我身后,翻了个白眼:「怎么着你要讹人啊!你儿子玩那些东西就是玩物丧志,你们还要感谢我家康康!」
校长厉声打断了她:「既然调解不了,那就按流程。」
「先把孩子送到医院做个全身检查,沈康家长您赔偿孩子的手办就行!」
这种事他见多了,无论谁对谁错,都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损害学校形象。
沈兰英不傻,当然知道这是让她掏钱做检查,还要赔另外的钱。
她骑虎难下,急忙拉过沈康,像个商品一样推出去,梗着脖子解释。
「别别别!他们小男生都结实得很。我让沈康跟你道个歉,行了吧!」
家长脸色变了变,撇开脸:「可以,不过你们还要赔手办的钱,总共两万。」
她突然紧盯着沈兰英的眼睛,冷笑一声:「还有,手办不是玩物丧志!」
说完,不留沈兰英反应的余地,她转身就走,半个眼神也没施舍。
沈兰英气得牙痒痒,对着家长的背影破口大骂。
「就一个手办,还敢要两万?怎么不去抢啊你!」
「我看你儿子迟早要玩废!」
课间的走廊人声嘈杂,很多学生都围过来凑热闹。
校长满眼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扭过头不理会,摆手驱赶周围的学生。
沈兰英骂得唾沫横飞,她深深地望着角落里的沈康,那眼神毛骨悚然。
我不愿再看这场闹剧,眼不见心不烦。
「啪!」
我的脚步一顿。
沈康鼻梁上的眼镜被打飞出去,白净的脸迅速红肿起来。他向后踉跄几步,捂着脸沉默不语。
沈兰英收回手,满脸阴沉,眼神像淬了毒:「你能不能给我争口气!」
她脸上的怨恨是如此熟悉,和前世沈康找上我时的满脸幽怨如出一辙。
就像是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走廊上人来人往,很多学生驻足围观,看到沈康被他拿到甩了一耳光,兴奋地在一旁指指点点。
楼道人声嘈杂,挡不住沈兰英大声地贬低沈康,所有人像看一条狗一样看着沈康。
沈康死死掐住校服裤子,整个人不吭声,毫无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气。
我鼻尖一酸,突然有些庆幸这一世没有插手沈康的教育。
当老师久了,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能改变他人命运,做孩子的救世主。
可是前世给了我当头一棒,我用一条命换来现在的大彻大悟。
有一句话,盈亏同源,他的好与坏都是他注定要发生和遇到的。
我把自己一路走来的经验,交给一个没有感同身受的人,这不是在真的帮他,他也不会感恩戴德。
我没理会沈兰英气成什么样,径直回办公室备课。
从那天开始,没有人愿意跟沈康做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