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那儿?!”小桃一声怒喝惊醒了我。
门外一个小太监犹犹豫豫不敢进来,被人发现这才小心挪了过来,“公主殿下,您昨日带回来的那个兽奴,被太子殿下强行带走了。”
斗兽场的兽奴是有主人的。
梁长生年纪虽小,但下手狠厉,是太子明基手上最出色的一个,如今被我抢了过来。我与明基同是皇室血脉,为了这点事他或许不会对我如何,但梁长生呢?
等我赶到时,梁长生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新换的衣服被鲜血浸透,辨不出本色。
“住手!”我气得浑身发抖,却仍压着性子轻声道,“皇兄,不过是一个兽奴,就让妹妹这一次吧。”
明基自上而下打量我良久,像是终于认出了我是谁,笑道,“十一妹妹啊,皇兄今日便教你一个道理。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染指了,就脏了,脏了的东西就不该存在。”
我心下一惊,那边又传来棍棒落下的闷声。
再顾不上体面与尊卑,我冲向梁长生,妄图用身体护住他,却被明基命人拉开。
男孩瘦弱的脊骨在我眼前被寸寸打断。
可无论我如何挣扎求饶,明基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淡漠如同看一只蝼蚁。
此时我才深刻意识到,我已不是前世呼风唤雨的帝王。十四岁的明仪,在父皇的十八位子女中,不过是个生母微贱,不得宠爱的末等公主。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我或许和斗兽场的兽奴也没什么分别。
指甲在地上留下道道划痕,此刻我竟无计可施。
“哎哟这是在干什么?”有人来了。
这人我再熟悉不过,他是父皇身边第一宦官,人称“九千岁”。前世我得成事,借了他不少力。
他三言两语救下了还剩一口气的梁长生,甚至请来太医院首为他救治。
皮肉缝合的声音听得我头皮发麻,梁长生一声不吭,只是将手上的鲜血蹭干净,柔软的指腹擦过我的泪痕。
他说,“别哭,我,不疼。”
瞬间我泪如雨下。
当天太医院首抢救了两个时辰,最后撂下一句话,天亮前能醒过来便活了。
我守在他床前,不敢看他,只敢看着窗外月亮。
这一夜我推演过百般结局,找不到我和梁长生的生路。如同前世我登基之后杀光所有皇室血脉一样,今生若明基称帝我不相信他会放过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逃?痴人说梦。
前尘往事在我眼前一幕幕过,直到天边泛青,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我让小桃看着他,回房描了眉眼,换了衣裳,趁天没亮去了掖廷。
那位九千岁大人,有一癖好鲜为人知,他喜凌虐幼女。
既然天道无情,那我重走一遭帝王路又何妨?
纵使魑魅魍魉万千,自有我挡在前。
梁长生一生有三个命运转折点,一是自斗兽场逃出,二是在皇家围猎上被陛下看中,此后开启仕途,三是在他无限风光之时被我强要来做男宠,后为我而死。
若我猜的没错,他每一个命运节点被改变后,我对他此前的记忆便会消失。最顺利的结果,是他安稳一生,我彻底忘记他,此后两人再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