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怎能甘心？

我开始将与他的日常记在手札上，同时等待他下一个命运节点。第一次皇家围猎在康泰十五年，也就是五年后。

期间我需要做足准备，攀上了九千岁这棵大树后，我宫里从前被克扣的用度恢复了正常，但还不够。

我以需要个近身侍卫为名央九千岁把梁长生送进了武场，也曾想过就这么把他放出宫，但十岁的孩子独自一人生存都难，他需要有自保的力量。

自那天后我不再与他亲近，而是疏远他，严格要求他。既然注定没结果，就不必再给他无端念想。

可是每每他从武场一身伤回来，我还是忍不住向九千岁求来最好的伤药，让小桃当成普通伤药给他。

过了些日子我让他作为伴读，带他一起进了国子监读书。

此后他白天读书，晚上练武，这般过了五年。

他很有天赋，短短几年，不论是文是武他都很出色，就连那张皮相也越长越好。

少年身量颀长，皮肤白皙，往那儿一站能吸引不少宫女的目光，看的我莫名烦躁。我命他此后只能涂黑脸见人，他乖乖应下，嘴角却勾起，看上去竟是有点高兴。

康泰十五年二月初三，围猎的日子定了下来。

我们兄弟姊妹十八人，能去的并不多，除了太子明基外，还有五位母族背景深厚的皇子公主，我因为九千岁时常在父皇耳边吹风，也得了机会。

临行前，我把梁长生支去宫外采买。这是最关键的第二个节点，他只要不入仕，就不会陷入朝党纷争。

但不知为何他还是跟来了，并且在围猎中阴差阳错救了父皇一命。等我赶到时，父皇晕了过去，梁长生待在被射死的猎豹周围茫然四顾，直到看到我。

他眼里放光向我奔来，刚想说什么被我一巴掌打得闭了嘴。

“你跑来干什么？！”全盘布局差点毁于一旦，我想想都心惊。

梁长生眼里氤氲着水汽，声音闷闷，“我怕有人对你不利，我担心你。”

这话一出，我一时无言。

少年心意藏在一次一次望向我时欲言又止的眼神里，我怎会不知，却只能装作不知。

此时父皇悠悠转醒，我匆忙让梁长生躲起来，同时吹响哨子喊来了人。

庆宴上，众人得知是我救了陛下后一片嘘声。怀疑和轻蔑此起彼伏，甚至有人当众质疑，我为了抢功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几只猎豹都是一箭穿过眼睛而死，后宫里的柔弱女子如何能射的出那样凌厉的箭？

我不欲解释，却不想有人替我站了出来。

原本梁长生跟着其他侍卫一起在宴席的最末尾，此刻他一步一向前，字字铿锵，“女子和男子有何不同？只要四肢健全，严格训练后都可射出那样的一箭。仅因殿下是女子便全盘否定她，未免荒唐！”

“大胆！”那位被质问的官员气急败坏下竟将手中分食的小刀掷出。

刀锋即将没入梁长生的胸膛之际，被一箭射偏。

我再次搭箭挽弓，箭尖缓缓挪动方向，指向那位官员，“大人若不信，尽可试试？”

周围有人劝阻。

我不管不顾，一箭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