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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拖着一身机油味,狂奔到医院。

路人都捂着鼻子避开我。

冲到太平间缴费窗口,我把那一沓黑乎乎的钱递进去。

“我要领沈安安的遗体,这是尾款。”

窗口里面的工作人员皱着眉,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起一张钱。

“这什么东西?全是油,验钞机都过不去!”

“这怎么收?”

钱被甩了出来,散落一地。

我慌了,扑过去一张张捡起来。

“求求你,通融一下,这是真钱,真的是真钱……”

“我女儿在里面躺了两天了,那是冷柜啊,她怕冷……”

我跪在窗口前,把头磕得砰砰响。

玻璃窗后的工作人员有些不忍,但还是摇摇头。

“大姐,不是我不帮你,这钱银行都不一定收。”

“快走吧,别在这闹了,不然保安来了更难看。”

工作人员关上了窗。

我抱着那一沓废纸一样的钱,行尸走肉般走出医院。

天黑了。

我拿出手机,想找人借钱,想找人帮忙。

通讯录翻到底,只有寥寥几个号码。

以前那些巴结我的名媛、富少,早在七年前就把我拉黑了。

唯一接通的一个以前的“闺蜜”,听完我的哭诉,只回了一句:

“初夏,不是我不借,沈少放话了,谁敢帮你谁倒霉。

你也别怪我不念旧情,自己作孽,自己受着吧。”

电话挂断。

世界一片忙音。

我回到那个不足十平米的地下室出租屋。

还没进门,就看到房东正在往外扔东西。

安安的小衣服、破旧的玩具熊、还有我那几件不合身的工装,散落一地泥泞。

“哎哟,你可算回来了!”

房东捂着鼻子,指着那一堆破烂。

“听邻居说你女儿死医院了?真晦气!

赶紧带着你的东西滚,这房子我不租了,刚死过人,谁还敢住!”

外面下着雨。

雨水打在安安最喜欢的维尼熊上。

那是她捡废品换回来的,洗了很多遍,虽然旧,但很干净。

现在沾满了泥浆。

我冲过去,疯了一样把维尼熊抱在怀里,用袖子去擦上面的泥。

“别扔!这是安安的!”

“滚滚滚!看见你就恶心!”

房东用力推了我一把,把门“砰”地关上。

我跌坐在雨里。

怀里抱着那只脏兮兮的熊,手里攥着那沓花不出去的油钱。

高烧让我的视线开始模糊。

我听见安安在哭。

她说:妈妈,我冷。

她说:妈妈,我想回家,我想睡在大树下。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不能倒下。

哪怕是死,我也要先把安安安顿好。

沈逸川封杀了所有路。

那我就去求他。

求到他满意为止。

听说今晚沈逸川在“夜色”会所办单身派对,庆祝他和林芝即将订婚。

我爬起来,把维尼熊藏进怀里,跌跌撞撞地朝“夜色”走去。

“夜色”是京城最高档的销金窟。

我一身油污和雨水,刚到门口就被保安拦住。

“哪来的乞丐,滚远点!”

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要见沈逸川。求求你们,让我见见沈逸川。”

我不住地磕头。

十分钟后,我被带进了那个奢华的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