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那时正上头,自然无有不应。
我娘嫁进门没多久,老定南侯便去世了。定南侯世子,也就是我叔父,那时不过刚满弱冠。
我爹是兄长,于是我娘上要照顾婆婆,下要照顾小叔子,还要管着府里的诸多事务,忙得脚不沾地。
时间久了,我爹的老毛病便又犯了。
我娘固然貌美,但世间貌美女子多了去,更何况我娘忙得连和他亲近的时间都没有。
等我娘发现时,他在外面的莺莺燕燕已养了一大堆。
没等我娘找我爹算账,我娘却先倒下了。
她太忙了,忙到连月信已经大半个月没来都忘了。
我爹知道消息,赶忙搂着我娘哄:“好娘子,是我贪玩,但我每次都是同王兄李兄一起去过过眼瘾罢了。娘子不喜欢,日后我定然都断了好不好?”
我娘当然不信他的鬼话。
但肚子里有了我,她也分不出心思去和我爹闹。
后来我娘生了我,我爹竟也真的和那些莺莺燕燕断了。
见他一心只拴在家里,我娘便也索性不再提这事。
后来叔父顺利承袭爵位,我娘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便托人帮我爹买了个官做。
我原以为,日子会这样就一天天过下去。
直到那天娘出门盘账,我爹偷偷地带着一个柔弱貌美的小娘子从后门进府。
不巧,和正在后院里做功课的我撞了个正着。
正监督我做功课的祖母脸登时就黑了。
她身体不好,平日里鲜少出自己的松庆堂。今日正巧因为我娘外出盘账,这才来看看我。
祖母皱着眉,目光不善地看着我爹:“你这是打哪回来?身后带的又是什么人?”
谁知那小娘子竟聘聘婷婷地走到了我面前,故作亲昵地捏了一把我的脸颊,娇声道:“景郎~你这女儿好生惹人疼爱,日后奴家定会将她当亲女儿般疼爱。”
我瞪圆了眼,吓得赶忙躲到祖母身后。我爹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样的人都敢带进家门。
祖母听了这话,更是气得捂住了心口。
她怒不可遏地指着我爹:“赵之景!你忘了当初娶裴娘子时,在我面前立下的契了吗?你怎么敢!”
平日里,我爹除了我娘,最怕的便是祖母。他一个庶子,自小便要在祖母手下讨生活,见多了祖母的手段。
但他却上前将那个小娘子护在了身后,分明他此刻护着人的手都是抖的。
但他还是分毫不让地盯着祖母,开口解释:“嫡母,你知我从前是处处都让着裴娘的。但舒儿她如今,如今已有了我的骨肉!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在外面生存?”
祖母听到这话,目光顿时移到那个小娘子的肚子上,指着我爹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她扶着头,喃喃骂道:“你个孽障!”
我爹上前扶住祖母,继续说:“即便舒儿进府,裴娘还是家中主母,挽挽也依旧是我唯一的女儿。”
说到这,他将目光投到我身上,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递到我面前。
我认出那是书斋坊的点心,这个铺子离家远,却离爹上值的官僚很近。
往日我求他下值时顺路给我带,他却总是说忘记。
原来他还是记得的,只是不愿去。
爹语气温柔地诱哄:“挽挽,你劝劝祖母和你娘,舒姐姐以后做你第二个娘亲可好?”
“我只有一个娘,才不要别的娘!”
我一把挥开他的手,那包点心也被打落在地上,沾满了灰。
爹顿时变了脸色,沉着脸高高地抬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