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的那巴掌最终没有落下来。
因为我娘回来了,身边还跟着叔父。
娘还没开口,叔父先急了:“赵之景!你敢动挽挽一下试试?”
叔父向来脾气好,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这样大声说话。
我娘快步上前将我搂进怀里。
她目光冷冷地看向我爹,眼里却没有半分妒火。
娘只是心疼地摸了摸我怕得苍白的小脸,问我爹:“赵之景,我给你一次机会。那些话,你敢不敢再同我说一次?”
爹还没说话,那个叫舒儿的小娘子立刻跪在了我娘裙边。
她哭得梨花带雨,哀哀求道:“裴娘子,你就当是行行好,给奴家和奴家腹中的孩子一条活路吧!奴家就算是为奴为婢也愿意,只要能陪在景郎身侧…”
爹顿时心疼得不得了,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再看向我娘时眼里已经带上了埋怨。
他理直气壮地对我娘说:“再说一遍又何妨?从前我处处让着你,但如今舒娘有了我的孩子,又如何能在外飘零?这些年我给足了你体面,你如今便让我这一次不行吗?”
话音未落,爹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
叔父隽逸的脸上带着薄怒,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对爹动手。
他还要再打,却被我娘拉住。
所有人都盯着我娘,小心地觑她的脸色。
娘却突兀地笑了,她说:“纳妾这样小的事,你自作决断便是了。何必闹得这样大,吓着小娘子肚里的孩子该怎么办?”
我爹被我娘的话说懵了,反应过来后眼里顿时充满欢喜。
他连连点头:“娘子说得对,还是娘子细心,舒儿还不过来谢过主母!”
娘没受她的礼,只说:“这事我还要同老夫人商议,到时开了宗祠,再拜也来得及。”
这话说的,便是要开宗祠,将这小娘子记入族谱了。
寻常人家的妾室是上不得族谱的。
她这般大度,连祖母都皱起了眉,一副忧心的神色。
爹却乐呵呵地搂着那小娘子走了。
走之前还问我娘支了一千两银子,说是要给舒娘子凑些彩礼。
可当年娶娘的时候,给的彩礼都是祖母置办的,爹万事都不管。
爹走了,祖母便也借口头疼离开了。
只剩叔父还留在原地,我这才发现他竟一直扶着我娘的手臂。
娘似乎也才发现,忙不迭抽回手。
她安抚地拍了拍叔父的肩,语气依旧温柔:“崖松,我无妨,你去忙吧。”
崖松是叔父的字,娘只比叔父大了三岁。平日里为了避嫌,她大多喊叔父的大名——赵澹宁。
叔父不肯走,垂在袖中的手捏了又捏。
半晌,他才问:“你真的同意赵之景纳妾?你不必勉强,若是你有半分委屈,我便叫人偷偷料理那个女子。你若是连赵之景也不想要,那我也可做主逼他出府……”